簡介

中國禁止加密貨幣交易最早可追溯至2019年6月，當時內地部門作出此決定的理由是擔心「潛在」洗錢問題。然而，儘管當局發出了禁令，但在中國擁有加密貨幣仍然合法，以致在禁令下仍繼續有各種透過網上服務進行的交易。隨著市場預期電子人民幣即將在市場推出，最近中信銀行發出一份聲明，禁止客戶使用其帳戶進行比特幣交易，可見被視為電子人民幣競爭對手的加密貨幣將受到進一步打擊。

上述禁令的理由同樣是聲稱維持國家貨幣的法定貨幣地位，以及防止洗錢的風險。此後不久，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及中國支付清算協會這三個國家支持組織發表聯合聲明，禁止金融機構及支付公司提供任何涉及加密貨幣的服務，並警告投資者不要進行加密交易炒賣。

然而，中國真的需要為了憂慮洗錢風險而禁止加密貨幣嗎？要了解這個問題，我們必須了解主要加密貨幣（例如比特幣）背後的技術，特別是區塊鏈。

比特幣是化名而非匿名

由於有指加密交易是匿名及無法追蹤的，因此坊間普遍認為，像比特幣之類的加密貨幣是罪犯的避風港。但實際上，比特幣並非匿名，它只是以化名在區塊鏈記錄每項交易，因此實際上反而更有利追蹤，這是現金交易所欠缺的特點。

使用區塊鏈技術，每項比特幣交易均在比特幣區塊鏈上公開，可供任何人隨時查閱。加密貨幣交易的分類帳及其他紀錄是去中心化的，這表示這些紀錄是無可竄改的。在每宗比特幣交易中，每個用戶都獲分配兩個數碼鑰匙，即一個任何人都能看到並在比特幣區塊鏈上發布的公開鑰匙，以及一個私人鑰匙，後者只有用戶知道，是用戶的「簽署」。

比特幣區塊鏈只會顯示兩個公開鑰匙之間進行的交易，公開錀匙理論上並不直接連繫到任何人士的個人身分，僅顯示交易的時間及金額。正因如此，比特幣是化名運作的——比特幣的地址本身並不透露其擁有人的身分。換言之，發送和接收加密貨幣就像用化名書寫一樣。然而，由於每項涉及該化名（即比特幣地址）的交易都存儲在區塊鏈中，一旦比特幣地址連繫到其擁有人的真實身分，比特幣完全不能提供任何私隱保障。

因此，接下來的問題自然是：比特幣區塊鏈上的加密交易是否能連繫到真實的個人？

從比特幣追蹤個人身分

加密技術可能令人有種錯覺，以為比特幣區塊鏈上的交易只可被瀏覽，而無法連繫到特定個人的身分，但實際上，有多種方法將比特幣地址連繫到現實世界的身份，一般是透過交易所的「認識你的客戶／反洗錢」（「認識你的客戶／反洗錢」）政策（就加密資產交易而言）及區塊鏈分析進行。

交易所的認識你的客戶／反洗錢政策

財務行動特別組織（「FATF」）是一個政府間機構，負責制定旨在防止洗錢及恐怖份子集資活動的國際標準（「FATF標準」）。它於2019年發出了一套指引，以釐清各國及虛擬資產服務供應商在FATF標準下反洗錢及打擊恐怖主義（「反恐」）的融資責任。最近，FATF發出了《處理虛擬資產及虛擬資產服務供應商的風險為本方法的更新指引擬稿》（「該指引」），就2019年的指引作出更新。如果該指引最終獲FATF採納，超過200個FATF成員國和司法管轄區便可能會採納並實施該指引中關於如何監督和規管虛擬資產及虛擬資產服務供應商的建議。

實際上，許多國家和交易所已經對加密貨幣交易實施了認識你的客戶／反洗錢／反恐政策。例如，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美國證交會」）已發出聲明警告，表示根據證券法律，網上平台若買賣符合「證券」定義的數碼資產，將被視為交易所並須向美國證交會登記或證明獲豁免登記。同樣，在新的韓國法規下，認識你的客戶現在也是買賣虛擬資產的強制要求。同時，許多加密交易的交易所如今已實施認識你的客戶程序及反洗錢／反恐檢查，令用戶必須向該等交易所透露其個人資料以建立帳戶。

區塊鏈分析

透過分析區塊鏈上的交易來識別用戶也是可能的。現時已有公司向客戶（主要為交易所及政府機構）提供服務，將比特幣地址連繫至網絡實體，並透過比特幣區塊鏈分析協助客戶評估非法活動的風險。

研究還顯示，運用網絡分析和其他方法，可以觀察甚至將任何區塊鏈交易與現實世界的人聯繫起來，這是現金交易欠缺的特點。即使個別人士故意利用技術來掩蓋身份（例如使用多個地址），仍能追查到聯繫。

交易模式分析等技術亦可用於追查同一人使用的多個地址，然後便可以透過分析所涉及的網際網路協定地址來確定交易背後最終的個人，這同樣是現金交易欠缺的特點。

罪犯始終須將虛擬資產兌現

在調查僅涉及現金交易的洗錢個案時，執法人員面對的最大困難之一，是罪犯只需將金錢花費掉，便可將「黑錢」清洗變成潔淨資金，從而實際上不可能知道每張銀紙的交易紀錄。這正是賭場往往被犯罪財團視為洗錢勝地的原因。

反觀比特幣之類的加密貨幣，由於每項交易都記錄在區塊鏈上，因此，如果罪犯試圖將其虛擬資產兌現，例如從交易所提取比特幣，而該交易所已實施認識你的客戶規定，或使用虛擬資產向供應商購買真實世界的商品，這種與真實世界的互動將很容易暴露了自己的身分。

要點

雖然與傳統涉及第三方中介（例如信用卡供應商）的支付方式相比，加密貨幣為用戶提供更高隱私保障，但與現金交易相比，加密貨幣遠遠說不上是匿名或無法追蹤。

從本文可見，虛擬資產給予罪犯一種虛假的安全感，以為難以確認他們的身分。虛擬資產也被錯誤地描繪成無法追蹤的付款方式，以為能讓犯罪者在不被追蹤的情況下進行交易，從而促進非法活動。然而，只要公眾更清楚了解區塊鏈技術，便會明白比特幣的公開交易分類帳對政府機構來說實在是資料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