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若付运人要求租船人或船东在无须出示提单正本的情况下将货物交付予指定收货人，通常会向租船人或船东提供弥偿保证书。这种情况的出现是由于收货人未能赶在货物抵港之前出示或发出提单，例如提单延误发出或货物经过多次短途交易。

在此情况下，船东通常会凭弥偿保证书将货物交予收货人。虽然船东一般可倚赖弥偿保证书来保障自己，但在Bremen Max (2009) 1 Lloyd’s Rep 81一案中，裁决指弥偿保证书的弥偿保证条款的前提条件是已经将货物交付予弥偿保证书的交付条款中所指定的「收货人」。

Songa Chemicals AS v Navig8 Chemicals Pool Inc (The “Songa Winds”) – QBD (Comm Ct) [2018] EWHC 397一案于2018年3月2日作出的裁决，是最新关于英国保赔协会（UK P&I Club）订立的标准格式的弥偿保证书（在无须出示提单正本的情况下交货）的裁决。在该案中，付运人向承运人提供弥偿保证书，要求其在无须出示提单的情况下将货物交付予指定收货人，然而，货物却被交付予其他人。案件的关键争论点在于，根据弥偿保证书的条款，提货人是否弥偿保证书中指定的「收货人」的代表或代「收货人」行事的人士。只有在提货人是「收货人」的代表或代「收货人」行事的人士的情况下，承运人才可获弥偿保证书保障。

Songa Winds – 关于英国保赔协会弥偿保证书的裁决

案情

根据现行的保赔标准格式（即国际标准格式）弥偿保证书，船东应在无须出示提单正本的情况下，在指定地点将货物交付予指定收货人。标准格式弥偿保证书规定，收货人应为指定收货人（X）「或……阁下相信是X、X的代表或代X行事的人士」，并载有交货地点指示：「[填写交付地点]」。

在本案中，Songa Winds号货船由原告人Songa Chemical SA（「Songa」）以定期租用形式租予被告人Navig8 Chemical Pool Inc.（「Navig8」）。于2016年2月2日，Navig8将该船转租予Glencore Grain BV（「Glencore」），用于将葵花籽油从乌克兰的Ilychevsk港口运往 新芒伽罗 / 卡基纳达其中的安全港口（由Glencore公司选择）。Glencore公司租用该船，部分是为了履行于2016年1月下旬签订的向Ruchi Soya Industries Ltd （「Ruchi」）的附属公司或关联公司Ruchi Agritrading (Pte) Ltd （「Agritrading」）出售6,000吨葵花籽油的合约。

Glencore与Agritrading之间的销售合约规定，在付款之前，货物属Glencore拥有。Glencore于2016年3月13日发出凭指示提货的提单，指定Ruchi为通知方。

货物付运后，大约于2016年3月21日，Glencore与Agritrading的销售合约被两份基本上按背对背条款拟定的合约取代（价格除外）。根据该两份合约，Glencore向Aavanti Industries Pte Ltd （「Aavanti」）出售6,000吨葵花籽油，而Aavanti则向Ruchi出售6,000吨葵花籽油。在此安排下，4,000吨葵花籽油在新芒伽罗港交付予Ruchi，2,000吨葵花籽油在卡基纳达港交付予Ruchi。两次交货中Ruchi均没有出示任何正本提单，而是凭以下国际标准格式弥偿保证书交货：

• Aavanti弥偿保证书：Aavanti于2016年3月22日向Glencore发出两份弥偿保证书，要求其在无须出示提单的情况下将货物交付予Ruchi（或Glencore相信是Ruchi、Ruchi的代表或代Ruchi行事的人士）。其中一份弥偿保证书要求「在印度芒伽罗港交货」，另一份则要求「在印度卡基纳达港交货」。
• Glencore弥偿保证书：Glencore分别于2016年4月6日及13日向Navig8发出两份弥偿保证书，要求其在无须出示提单的情况下将货物交付予Aavanti（或Navig8相信是Aavanti、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两份弥偿保证书均要求「在印度新芒伽罗港或卡基纳达港交货」。
• Navig8弥偿保证书：Navig8被视为（根据租船合同第87条）以与Glencore弥偿保证书相同的条款向Songa发出弥偿保证书，要求其在无须出示提单的情况下将货物交付予Aavanti（或Songa相信是Aavanti、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

争议

Aavanti向Glencore购买葵花籽油的资金是由法国兴业银行（「法兴银行」）提供的，因此法兴银行声称其为有关货物提单的合法持有人。但Agritrading及Ruchi均未有向Aavanti或法兴银行支付货款。背对背合约的安排导致了这个不寻常的结果，就是Ruchi在没有预先支付任何款项且没有出示任何提单甚至弥偿保证书的情况下提取了货物。

法兴银行凭借Glencore提供的承诺书，就对物诉讼中威胁扣押船只，对Songa展开仲裁程序，根据提单要求赔偿错误交货的损害赔偿。法兴银行声称其为提单的合法持有人，因此货物应交予法兴银行，而不是Ruchi。

Songa根据Navig8 弥偿保证书（在本诉讼中）向Navig8索偿，而Navig8则根据Glencore弥偿保证书另行提出诉讼向Glencore索偿。两名索偿人均寻求法庭声明因货物已交付予Ruchi所以触发了弥偿保证书对他们的保障（基于Ruchi是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或Songa／Navig8相信Ruchi是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

在两宗诉讼中，Songa及Navig8分别申请简易判决，理据分别是Navig8／Glencore难以抗辩Navig8弥偿保证书／Glencore弥偿保证书是因向Ruchi交付货物而触发的。Glencore及Navig8以证据不足以说服法院作出简易判决为由抗拒有关申请。具体而言，有关证据未能证明在提取货物时，Ruchi是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因此，法院应准许案件继续至聆讯阶段。

裁决

法院裁定，案中Ruchi是提取了货物，但这并不能代表其就是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这并不是一个明显的推断。卖家一般不希望买家在未付款的情况下取得货物，那好比被陌生人偷去货物一样。话虽如此，每宗个案均应按实际案情而裁决。本案中的证据是：

• 虽然Aavanti并未付款，亦未知Ruchi是否会在交货前付款，但Aavanti透过弥偿保证书无条件地要求Glencore将货物交予Ruchi；
• Aavanti与Ruchi之间一贯的做法是Aavanti在无须出示提单且Ruchi未有支付货款的情况下，会将售予Ruchi的货物交付予Ruchi；
• Aavanti将其向Glencore发出的Aavanti弥偿保证书副本提供予Ruchi，使Ruchi能够提取货物；
• Aavanti在印度没有办事处或其他业务，亦无在印度进口货物的权利；除惯常交货予Ruchi外，Aavanti没有委托任何人代其收货；相比之下，Ruchi在两个港口都有属其拥有并附有Ruchi标记的专属油缸；及
• Aavanti弥偿保证书与Glencore／Navig8弥偿保证书的条款中的字样改变（前者要求交货予Ruchi，后者要求交货予Aavanti），是因为Glencore更改了弥偿保证书，而并非因为Ruchi尚未付款、Aavanti对于应否将所涉数量的货物交付予Ruchi改变主意所导致。

法院认为，Ruchi是Aavanti的代表或代Aavanti行事的人士，这一点是难以否定的，因此根据两份弥偿保证书的条款，货物在无须出示提单正本的情况下已交付予正确的收货人。关于双方在弥偿保证条款下承担的责任，Navig8须就法兴银行的索偿向Songa作出弥偿，而同样地Glencore须向Navig8作出弥偿。因此，法院循简易判决程序裁定Glencore及Navig8败诉。

总结

虽然本案判决是基于实际案情而作出的，但亦为国际标准弥偿保证书中涉及谁是收货人或「或……阁下（船东／承运人）相信是收货人、收货人的代表或代收货人行事的人士」用语的诠释及实际应用提供了实用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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