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ddington Ltd v Chan Chun Hoo Thomas & Ors (HCA 3291/2003) 一案终于在2013年7月进行审讯，所审理的是一宗由母公司小股东就再附属公司（即子公司的子公司）据称蒙受损害而提出的多重衍生诉讼（multiple derivative action）。小股东最终代表再附属公司成功追讨损害赔偿。

诉讼的性质

Waddington Limited（「Waddington」）是Playmates Holdings Limited（「Playmates」）的小股东。Playmates全资拥有其附属公司Playmates International Limited（「Playmates International」），而Playmates International再全资拥有Profit Point Limited（「Profit Point」）。Waddington就由或透过Playmates的再附属公司进行的三宗交易提出诉讼，声称Playmates的主席兼执行董事陈俊豪违反受信责任。陈俊豪亦是Profit Point的董事，并且是透过Chansam Investment Limited（「Chansam」）对Playmates、Playmates International及Profit Point具控制权的实益拥有人。

申请剔除案件

本案原本是Waddington代表其本身及Playmates其他股东控告陈俊豪及Chansam的简单衍生诉讼（single derivative action）。陈俊豪向法院申请剔除Waddington的申索，原审时法院裁定，根据反映性损失原则（即Waddington的申索纯粹反映Playmates的附属公司的据称损失），Waddington的申索应被剔除。但法院亦裁定，Waddington有权代表Profit Point对陈俊豪提出多重衍生诉讼，而向陈俊豪申索的表面证据亦成立。

剔除案件的申请一直上诉至终审法院。终审法院确认，根据香港的普通法，在犯过者透过对母公司（及其附属公司）的控制权来欺诈附属公司（或再附属公司）的情况下，母公司的小股东可以提出多重衍生诉讼，因此Waddington获准继续代表Profit Point对陈俊豪提出多重衍生诉讼来索偿。关于管限法律应该是英属维尔京群岛（BVI）法律（即Profit Point注册地的法律）这一点，终审法院没有特别处理，因为陈俊豪在申请剔除时并无提出。但终审法院在判词的附带意见中述明，一间公司须受其注册地的法律管限，这一点在East Asia Satellite Television (Holdings) Ltd v New Cotai, LLC & Ors [2011] 4 HKC 115一案（「East Asia案」）中亦获上诉法庭采纳。

审讯的争论点

Profit Point的股份出售

至审讯时，原告人针对的唯一一宗交易，是Profit Point被指以低于应有价格进行的股份出售，从而直接导致Profit Point蒙受损失，亦间接导致Playmates及Playmates International蒙受损失。

原审法官在裁断事实时指出，上述股份出售损害Profit Point的利益，亦间接损害Playmates及Playmates International的利益，以令陈俊豪及Chansam得益。原审法官作出的事实裁断亦指，陈俊豪是控制Profit Point、Playmates International及Playmates的人，因此陈俊豪违反了对Profit Point、Playmates International及Playmatesn的受信责任，被命令赔偿Profit Point的损失。

以BVI法律为抗辩理由

审讯时，陈俊豪提出的其中一个抗辩理由是本案应受BVI法律（即Profit Point注册地的法律）管限，而BVI法律并不容许进行多重衍生诉讼。原审法官指，陈俊豪应该在申请剔除案件时提出这个抗辩理由，现在已是太迟。终审法院基于法律观点而决定驳回剔除案件的申请，最终裁决Waddington可继续代表Profit Point进行多重衍生诉讼。因此，即使不是因为终审法院已作出判决（res judicata），陈俊豪也因为不容自驳（estoppel）的原则而不能在审讯中提出这个抗辩理由。

BVI法律是否容许多重衍生诉讼

虽然原审法官作出了上述裁定，但亦有进一步审视BVI法律是否容许多重衍生诉讼，特别是BVI《2004年商业公司法》（《商业公司法》）第184C条是否废除了提出多重衍生诉讼的普通法权利。《商业公司法》第184C(1) 条将简单衍生诉讼编纂为成文法则，而184C(6) 条订明，除根据该条文外，公司成员无权提出任何衍生诉讼。两名专家证人Millet先生及Webster先生被传召就BVI法律作供，两人均同意，英国《2006年公司法》（《公司法》）第260条与《商业公司法》第184C(6) 条实质上并无分别。

Millet先生认为，《商业公司法》第184C条只是将普通法下的简单衍生诉讼编纂为成文法则，并未触及普通法的多重衍生诉讼。第一，他引用BVI法例所跟随的英格兰及威尔斯法律委员会有关报告，报告指「多重衍生诉讼的问题最好留待法庭解决」。第二，他援引Universal Project Management Services Ltd v Fort Gilkicker Ltd [2013] EWHC 348一案（「Fort Gilkicker案」），当中裁定英国《公司法》第260条只是就简单衍生诉讼设立了法例框架，并没有废除普通法的多重衍生诉讼的效果。因此Millet先生认为，《商业公司法》第184C条并没有在BVI废除普通法的多重衍生诉讼。

另一方面，Webster先生认为，第184C(6) 条废除了所有提出多重衍生诉讼的普通法权利，因为条文订明，除根据该条文外，公司成员无权提出任何衍生诉讼，而该条文只准许简单衍生诉讼。他又认为，BVI法院不大可能跟随Millet先生引用的英国案例。

原审法官认同Millet先生的证据及意见多于Webster先生的证据及意见，并认为BVI法院多数会裁定，法律上，第184C条并没有废除在BVI提出多重衍生诉讼的普通法权利。

再看看East Asia案，会有相当有趣的发现。在该案中，Millet先生和Webster先生同样被传召为BVI法律的专家证人，当时两位专家均同意，BVI法律是不容许多重衍生诉讼的。Millet先生在本案的意见与他在East Asia案中的意见不同，很可能是因为Fort Gilkicker案的裁决。

此外亦应注意，BVI法律是否容许多重衍生诉讼，在香港是一个事实问题，须由原审法官根据专家证据裁定。若在另一案件再出现类似争论点，法院可能视乎当时的专家证据作出不同裁定。从Millet先生及Webster先生的专家证据来看，BVI法律在这方面似乎未有定论。但我们同意原审法官的观点，即BVI法院很可能裁定BVI法律是容许进行多重衍生诉讼的。事实上，这一点对香港十分重要，因为很多在港经营的公司都是BVI注册公司。

总结

历时十年的Waddington案终于审结，但仍要看陈俊豪是否会就原讼法庭的裁决上诉。无论如何，本案确认了在香港可以进行普通法的多重衍生诉讼，及促使香港法例第32章《公司条例》第168BC条关于法定衍生诉讼的修订，加入法定多重衍生诉讼的条文，是一宗十分重要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