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现今科技发达，资讯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易透过不同渠道广泛流传。于2016年5月19日，英国最高法院就一宗私隐保障案件（PJS v News Group Newspaper Ltd）作出了重要裁决。最高法院裁定，受影响人士欲禁止他人刊登的资讯即使可轻易地在网上确定，但仍可取得法院禁制令，禁止他人侵犯其私隐。

案情

PJS一案的案情摘要如下：

1. PJS是本案的申索人（及上诉人），已婚，与配偶YMA育有两名子女。PJS及YMA均为演艺行业中的知名人士。
2. 在2009至2011年间，PJS与AB维持性关系，其中一次更与AB及其伴侣CD发生性关系。2016年1月，英国News Group Newspapers（「新闻集团」）旗下《周日太阳报》（the Sun on Sunday）的编辑通知PJS，表示其有意刊登AB谈论各人关系的报导。
3. 其后PJS提出法律程序申请临时禁制令，要求在他提出的申索完成审讯前禁止刊登有关报道。2016年1月15日，高等法院Cranston法官驳回临时禁制令申请；2016年1月22日，上诉法院裁定上诉得直，禁止刊登有关人士的名字及各人关系的详情。
4. 上述禁制令有效期为11个星期，期间AB设法在美国令该报导曝光，随后亦有类似的文章在加拿大及苏格兰出现。其后，英国及威尔斯多家报章对于被禁止刊登网上已有的资料大表不满。
5. 2016年4月，新闻集团向上诉法院申请搁置临时禁制令，理由是禁制令所保护的资料已在公众领域，因此禁制令并无用处，而且无理地干预新闻集团在《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下的权利。上诉法院解除了有关禁令。
6. PJS再向最高法院申请维持临时禁制令。

讨论

英国法律下的法定权力

PJS一方的案情指，刊登报道会侵犯《欧洲人权公约》第8条赋予他的私隐权和保密权。《欧洲人权公约》第8条（私生活和家庭生活受到尊重的权利）规定：

1. 人人有权享有使自己的私人和家庭生活、住所和通信得到尊重的权利。
2. 公共机构不得干预上述权利的行使，但是，依照法律规定的干预以及基于在民主社会中为了国家安全、公共安全或者国家的经济福利的利益考虑，为了防止混乱或者犯罪，为了保护健康或者道德，为了保护他人的权利与自由而有必要进行干预的，不受此限。

简单来说，对于PJS的申请，法院须在《欧洲人权公约》第8条赋予PJS的权利与《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和英国《1998年人权法》（《人权法》）第12条赋予新闻集团的表达自由之间取得平衡。

《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表达自由）规定：

1. 人人享有表达自由的权利。此项权利应当包括持有主张的自由，以及在不受公共机构干预和不分国界的情况下，接受和传播信息和思想的自由。本条不得阻止各国对广播、电视、电影等企业规定许可证制度。
2. 行使上述各项自由，因为同时负有义务和责任，必须接受法律所规定的和民主社会所必需的程式、条件、限制或者是惩罚的约束。这些约束是基于对国家安全、领土完整或者公共安全的利益，为了防止混乱或者犯罪，保护健康或者道德，为了保护他人的名誉或者权利，为了防止秘密收到的情报的泄漏，或者为了维护司法官员的权威与公正的因素的考虑。

《人权法》第12(3) 及 (4) 条规定：

1. 除非法院信纳申请人很大机会能证明不应准许刊登，否则在审讯前不得授予禁止刊登的济助。
2. 法院必须特别考虑到公约下的表达自由的重要性，以及在有关法律程序关乎被告人声称或法院看来是新闻、文学或艺术材料的材料（或与该等材料有关的行为）时，考虑到：

a. 以下事宜的程度：

1. 1. 1. 1. 有关材料已经或即将变为公开材料；或
         2. 刊登有关材料符合或将会符合公众利益；

b. 任何相关的私隐守则。

最高法院考虑上述条文后，认为上诉法院在应用《人权法》第12条权衡两项权利时，错误地给予《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过高比重。最高法院认为，过往案例清楚表明，即使在非正审阶段，《欧洲人权公约》第8条和第10条之间也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有限公众利益

最高法院强调，拟刊登的PJS报道并不涉及任何「有限公众利益」。事实上，披露私人性生活的报道，即使牵涉多于一人同时对伴侣不忠，亦不论有关人士的知名度多高，但法律上并无任何公众利益。

虽然有关人士的行为并无不合法之处，但报章是有权批评的。然而，批评他人行为不能成为侵犯私隐的借口，披露别人的不忠行为在法律上并不构成公众利益（尽管公众可能大感兴趣）。因此，纯粹为了批评PJS而报导其性生活，并不属于《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所指的表达自由。

根据已有的证据，法院裁定，进一步披露或刊登有关资料并无法律所指的公众利益。假如英国报章刊登有关材料，则很可能持续地加大大增加对PJS、其伴侣及（因现时及／或未来更多传媒报道）其两名子女侵犯及困扰。

保密权与私隐权

辨别「保密权」与「私隐权」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声称违反保密权的申索，如有关资料已在公众领域广泛流传，PJS将难以基于保密权取得永久禁制令。

然而，如基于侵犯私隐权提出申索，即使有关资料已在网上广泛流传，但临时禁制令在本案中仍有用处。最高法院指出，还有不同的考虑因素可适用于私隐申索，任何额外披露对PJS及其家人可能造成的困扰以及侵犯或骚扰的程度，仍然非常重要。

有鉴于此，最高法院推翻上诉法院的裁决，命令维持临时禁制令，直至审讯结束或另行发出命令。

总结

PJS案的重要之处在于，它说明了即使有关事项已在公众领域流传，但私隐权仍获法例保障。

须注意的是，香港并无类似的案例，而香港法院亦未应用或援引PJS案的裁决。虽然《香港人权法案》及《基本法》就私隐权载有类似条文，但香港并无与《欧洲人权法案》及《人权法》相若的法规，因此香港是否应采纳PJS案的原则，仍属疑问。在这方面，PJS案对于香港日后案件仅具参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