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零工經濟」是全球新興的趨勢，越來越多人從事兼職工作或以自僱形式承接按需定制的工作項目及臨時特約工作。零工工作者（gig worker）人數近年大幅增加，在新冠病毒疫情期間尤甚。香港的零工經濟企業主要經營速遞及運輸業務，安排零工速遞員使用私人車輛及電話等其他工具送貨予客戶。

雖然零工經濟企業原意可能是聘用零工工作者為「獨立承辦商」（即自僱人士），但零工工作者在法律上究竟是「獨立承辦商」還是「僱員」，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事實及情況。零工工作者被視為獨立承辦商還是僱員，對其可享有法定福利和保障的權利以及僱主須承擔的責任均有重大影響，這無疑對僱主的財務規劃、風險管理及業務變動有重要影響。

食品及包裹派遞公司Zeek早前被其6名前配送員入稟追討欠薪、代通知金、未付法定假日工資及年假工資，勞資審裁處於2023年5月裁定索償人勝訴。索償人獲勞資審裁處裁定他們屬「僱員」而非「獨立承辦商」身份，故此才得以成功索償，這是香港勞資審裁處首次裁定零工工作者屬僱員身份。

背景

Zeek大約自2022年11月起未能向其零工司機及倉務員支付工資。2023年1月，索償人以僱員身份在勞資審裁處入稟控告Zeek。

「獨立承辦商」還是「僱員」?

勞資審裁處具有專屬司法管轄權，可審理因違反僱傭合約及《僱傭條例》（香港法例第57章）而引起的申索。然而，如果零工工作者並非「僱員」，他們便無法在勞資審裁處向Zeek提出申索。

在判斷零工工作者是「僱員」還是「獨立承辦商」時，並無簡單直接的規則。終審法院在Poon Chau Nam v Yim Siu Cheung [2007] 1 HKLRD 951這宗首要案例中裁定，對於某人是否另一人的僱員這個問題，現代的處理方法是根據從案例發展而來的標準審視雙方關係的所有特點，以判斷（就整體印象而言）是否僱傭關係。

簡單來說，法院一般會考慮多項構成僱傭關係的因素及準則以判斷雙方是否屬僱傭關係，包括（非詳盡無遺）：

1.       僱主對程序、工作時間及方法的控制程度；

2.       履行服務所需的設備由誰提供；

3.       該人是否可聘請額外人員協助履行服務；

4.       雙方承擔財務風險的程度；

5.       該人是否有機會因履行職務時管理妥善而獲利，以及獲利的程度；

6.       雙方的投資及管理責任程度；及

7.       該人是否被視為公司的一份子。

裁決

採用Poon Chau Nam案訂下的法律原則，勞資審裁處裁定索償人屬僱員身份，主要理由如下。

對索償人的控制程度

在Zeek對索償人的控制程度方面，索償人的派遞路線、工作地點及須完成的訂單均由Zeek決定。索償人若拒絕接單，將會受到處罰，而其合約亦可能被終止。Zeek會隨機檢查，不遵守Zeek內部規則的人員將被降低接單優次等級，或可能被暫停工作。

索償人在履行職責時須登入Zeek的網上平台，Zeek會監察他們的派遞路線及出發時間。索償人登入該平台後，在未完成被指派的任務前不能隨意登出。索償人獲支付的金額由Zeek釐定，他們不能直接向Zeek的客戶收取任何費用。

勞資審裁處認為Zeek對索償人行使主導性的控制權，Zeek與索償人之間很大機會屬僱傭關係。

Zeek提供的設備

雖然索償人提供其私人車輛及電話，但Zeek開發了 (i) 讓客戶發出訂單；及 (ii) 能夠追蹤訂單和計算索償人工資的網上平台。該網上平台是Zeek業務的基礎，因為假如沒有該平台，Zeek便無法運營。這些因素顯示雙方屬僱傭關係。

索償人是否可聘請額外人員協助履行服務

索償人不能：

1.       聘請額外人員；

2.       駕駛他人的車輛；及

3.       與他人共用帳戶。

網上平台會將未完成的工作訂單記錄為表現欠佳。這些因素顯示雙方屬僱傭關係。

雙方承擔財務風險的程度

索償人根據已完成的訂單數目獲支付固定金額的工資。儘管金額可能會變動，但有別於獨立承辦商，索償人並無其他收入來源，亦不能更改其工資的計算方法。

勞資審裁處認為，索償人作為零工工作者，基本上是按其完成的交易宗數賺取佣金的銷售員。由於客戶與Zeek之間的所有交易僅在Zeek的網上平台進行，索償人無須承擔任何財務風險。這些因素同樣顯示雙方屬僱傭關係。

因履行職務時管理妥善而獲利的機會

索償人按照Zeek的指示工作，並無參與Zeek的管理，Zeek的盈虧均與他們無關。索償人不得與Zeek的客戶建立任何關係，亦不得向客戶提供折扣。索償人的所有行動必須在網上平台進行，而且索償人的活動亦會紀錄在案。這些因素都顯示雙方屬僱傭關係。

因此，勞資審裁處裁定零工工作者屬僱員身份，並命令Zeek向索償人支付欠薪、代通知金、有薪年假及有薪法定假期。

要點

這是勞資審裁處首宗裁定零工工作者屬僱員身份的香港案例。然而，這並不代表所有的零工工作者都是獨立承辦商。在判辨「僱員」與「獨立承辦商」時，並無簡單直接的規則。事實上，勞資審裁處在本案中採用了終審法院在Poon Chau Nam案訂下的原則，根據案情裁定本案的零工工作者是Zeek的僱員。

Zeek在本案宣判後已停止營運，現正進行清盤。本案近日引起公眾對於零工工作者是獨立承辦商還是僱員的熱議，以及香港是否需要新的法例以保障零工工作者。關於香港是否需要新法例保障零工工作者權益的問題，請按此處。